麟子♪

如果一辈子都写不好,那就写一辈子。

『EI/蹇齐』养泡泡的男孩

·ooc有
·微量逆cp致歉

 


  男孩养了一只泡泡。

  他也不知道这泡泡从哪儿来,只是在某天早上抱起那玻璃鱼缸时,泡泡就在里面了。

  

  男孩可喜欢他的泡泡了。那泡泡圆乎乎的卧在水面上,纤薄的水膜像傍晚的苍穹,被四周堆砌的杂物染上斑斓的色彩。

  它脆弱而倔强的活着,活在狭窄逼仄的方寸天地。

  男孩喜欢泡泡有许多原因,你要问他,他可以与你说上一天,但最主要的原因却被男孩吞在肚里,只有你请他吃一碗浇着草莓酱的刨冰,或者嫩黄嫩黄的蛋饼,他才会弯着一对笑眼,神秘兮兮的凑到你耳边告诉你。

 “你知道吗?我的泡泡会讲话的欸。” 

  男孩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泡泡的时候。

  鱼缸是玻璃的,折射着支离破碎的日光。泡泡就躺在里面,不知所措的卧在薄薄的一层水面上,拼命祈祷这点儿残水不会太快干涸。

  男孩伸着懒腰走来,酒窝溢满了清晨的香气。

  “欸,泡泡?”

  他一双鹿目睁得比泡泡还亮,流转着极好看的水波。将双手润湿了,捧起一簇清水,让它们顺着鱼缸的边缘滚落。很快的,水便充盈起来了。

  “小齐?”  

  男孩听到一个轻柔的男声,便四下看去。可哪儿有什么人来呢,男孩便当做自己幻听了,继续趴在鱼缸边看他的泡泡。

 “小齐…小齐?” 

 “是本王在唤你啊。”

  男孩这才发觉,这声音是从鱼缸里传来的。

  “你是在和我说话吗?”

  他歪了歪头,毛绒绒的一头软发可爱极了,就像一只心情颇好的小狼狗似的。

  “可我叫易柏辰,不叫小齐诶。”

  “你长得与本王的小齐一模一样,怎能不是?”

  泡泡又鼓了些,软趴趴的伏在水面上打了个滚儿,贴在玻璃鱼缸的缸壁上看男孩的眉眼。

  半球形鱼缸将他好看的脸拉成古怪的形状,两腮鼓鼓的,唇角被扯得很长。可唯一不变的大致是那双眼睛,看上去澄澈极了,细细碎碎的落满了钻石与星子。

  泡泡看的有些痴了,便瞒下了一个秘密。

  其实泡泡根本不记得什么小齐,它甚至不知自己从何处来。

  在男孩为泡泡鞠来清水时,它便在那捧水中看到了一幕浓墨重彩的画面。

  一个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倒在草丛里,肩背上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。泡泡不知他从何而来,只知若无人救治,只怕他很快就要和泥土腐烂在一起了。

  所幸,一个路过的男子发现了他,将他带了回去。那男子也是一身月白长衫,飞眉入鬓,眉目还未褪去少年人的稚气,显得英气极了。他悉心照料着受伤的人,直至那人苏醒过来。

  两人在山中依偎共存。

  泡泡隐约能感受到背上钻心的疼,能感受到男子指尖抚过伤处时酥痒的触感,能感受到手腕被牵起时心尖翻动的欣喜。它从受伤那人的视角去看这一切,由此记住了那男子的样貌,和那溢满缱绻的一声“小齐”。

  “小齐。”

  泡泡爱上了这么称呼男孩。

  “易柏辰。”

  男孩趴在鱼缸边,郑重的纠正着自己的名字。

  “小齐。”

  “易柏辰。”

  “小齐。”

  “易柏辰。”

  时间便这么流逝了。

  日子一天天过去。

  泡泡慢慢发现了一个秘密。每当它接触新的水源时,便会在那水里看到一幕片段。那片段多是有着极强的历史感,且永远围绕着那两个白衣男子。

  例如男孩将喝剩的可乐随手倒进鱼缸里时,泡泡便在琥珀色的液体中看到他的小齐握着“王难速归”的字条,策马奔来。例如男孩为它添水时,它便看到小齐背着受伤的白衣男子走到院中晒太阳,笑靥灿烂十分。

  每当这时,泡泡便开心极了。

  

  男孩是个偶像,被许多人所喜爱的那种。

  可这偏偏是泡泡最厌恶的一点,因为它自私极了,一点也不愿把它的小齐分给别人一分一毫。 所以每当男孩活动回来后,泡泡总是缩在角落里冷言冷语,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。

 “小齐又去鬼混了?怕是要把本王忘了吧。” 

  

 “怎么可能。” 

  男孩好脾气的笑笑。

  “我回来陪你呀。”

  泡泡这才不气了,态度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

  “小齐,本王逗你玩儿呢。”

  语气里满是戏谑与暧昧,甜滋滋的在空气里发酵。

   “小齐今日工作的怎么样?”

  “今天的演出吗?超级棒的!有很多很多歌迷来现场看我们,给我们应援欸。我真的超级超级开心!”

  男孩笑,眉眼弯成一道新月,雪白的面皮带着一颗小小的泪痣飞扬起来,像只蓬松着软毛的幼兔。

 “那就好。”

  泡泡不懂男孩说的是什么意思,只是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让它喜欢极了。

 “哦对了,我还给你带了这个!”

  没等泡泡回过神来,一种甘味极重的棕红色液体便倾倒而下。男孩隔着玻璃缸伸手戳了戳单薄的泡泡,任被窗柩分割的阳光打在自己身上,一阵暖意。

  “这是什么?”   

  “歌迷送的凉茶啦,很好喝的欸,就拿给你尝尝看。”

  甘甜的凉茶略带些苦涩。泡泡在里面打了个滚,便又看到了熟稔的白衣男子。

  那男子换了一身装束,月白色长袍上勾了繁复的白虎图腾,长身玉立,将整个人衬得高挑极了。他站在铜镜前,潋滟的桃花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小齐。

 “小齐,本王亲自为你更衣。”   

  火光摇曳,将两人的轮廓模糊了。泡泡看见男子的指尖摩挲着小齐的肩,将身上的软甲褪去,再为他更上一件战甲。

  那战甲在红烛的映衬下更显森然,那男子却满意一笑,棱角柔和许多。两人眼里卧着极甜极甜的蜜糖,眼神胶在一起时,几乎扯出浓稠的糖黏儿来。

  铜镜正映着那两个缠绵的身影,一直甜到心底。

  

  泡泡才明白,原来自己是个国家的王上,是叫蹇宾的。

  可它现在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,心里的妒忌跟滚滚洪流似的喷薄。它也想触碰小齐,亲手为它的小齐更衣。天知道刚刚它几乎要融化在两人暧昧与缱绻的眼神之间。

  “小齐!”

   泡泡越想越气。

  “本王要为你更衣。”

  “欸?”

  男孩鹿目一下子瞪得滚圆,指尖不自然的波弄了一下额头垂落的软毛。

  “你要怎么给我换啊?”

 “就……就……”   

  泡泡语塞。

 “本王给你挑衣服,你换给本王看。”   

 “哦……”

  男孩愣愣的,不大搞得清状况。却还是乖乖的将衣柜打开,再把玻璃鱼缸抱在怀里,递到衣柜前。

  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
  玻璃鱼缸导热性并不好,泡泡却感受到了隔着薄薄衣料,男孩心脏传来的悸动与一点温度。它窃喜似的贴着缸壁,在男孩怀里蹭了蹭。

  “本王觉得,那件很适合小齐。”

  “白色那个吗?”

  男孩挠挠头顶,笑了起来。菱唇微张着,颊上笑出了两道虎纹。

  “那我穿给你看好了。”

  男孩害羞,便背过身去。

  先褪去身上宽大的纯棉体恤,露出精瘦的腰肢与肩背。男孩的身材不算很好,却有着嶙峋微耸的蝴蝶骨,刚刚抽条柔软而挺拔的脊背和耐看的线条。泡泡盯得专心极了,几乎要脱口让男孩慢些穿衣服。

  可很快的,男孩便套上白色衬衫,将扣子系好,转过身来不大自信的看着泡泡。

  “这样子好看吗?”

 “嗯……让本王看看。”   

  白衬衫有些单薄,隐隐透出里面肌肉的颜色。笨拙的男孩没有系好领子上的扣子,露出了嶙峋精巧的锁骨和胸前一片白花花的皮肤,让泡泡看得眼睛都直了。

  “小齐转一下,转一下。”

  男孩听话的转了一个圈儿,甜甜的笑起来。

  “这样子好奇怪欸。”

  “本王的小齐果然穿什么都好看。”

  泡泡满意极了,不住地在水里打滚儿。

  

  “小齐,把本王托在手里。”

  “欸欸?不行不行,你会破掉的。”  

  男孩正笨手笨脚的理着颈子上的领口,闻言,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。

   “本王让你做就做,小齐怕什么。”

  “哦……哦哦。”

  男孩将手伸进泛着些棕红色的液体里,被冰凉的触感激的无意识一个哆嗦。他捧起一簇水,将泡泡围在中央,轻柔的抱到自己面前。

 “你……生命力这么顽强的吗?”   

 “本王可不是普通的那种一触就破的泡沫。”  

  泡泡用声音翻了个白眼,将自己埋进男孩热乎乎的掌心里,轻轻舔舐着男孩的指尖,趁他不注意时再偷亲上一口。

  “嗯,本王的小齐还是这么热乎乎的。”

  “早安,泡泡!”

  男孩每天早上多了一个任务,就是去给这个自私又坏脾气的泡泡道早安。

 “早啊,小齐。”

  每到这个时候,泡泡就用最温柔最疏懒的语气回应男孩,好像根本不是一个臭脾气还任性极了的家伙。

  之后,它再看着男孩吃早饭。

 “我给你买了豆浆欸,你要不要尝尝看!”   

  某天,男孩头发乱蓬蓬的,趿着拖鞋就来找泡泡,手里还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塑料袋。

  “小齐终于记起本王了?”

  泡泡打趣他,心情颇好的样子。

  “麻烦小齐把本王放进去喝好了。”  

  男孩已经习惯了将泡泡捧起来移动这件事,便轻车熟路地把泡泡和它周围的一簇水捧在手中,小心翼翼的让它自己滑进豆浆杯里。

  

  “小齐可真浪费,这杯豆浆这样就不能再喝了。”

  “哪有浪费啦,这不是给你喝了嘛。”  

  男孩有一对好看的浓眉,笑起来时微微八字,憨憨的样子讨喜极了。他正一手托腮,饶有兴趣的看着被豆浆覆了一身白色的泡泡。 

  泡泡将自己埋进香扑扑还沉着些豆渣的豆浆里,也看他。 

  可看着看着,就看不见了。

  牧猎场上风声飒飒, 抽得四角彩旆烈烈作响。白衣少年跨坐马上,张弓如满月,似将高远天地皆划入彀中。

 在靶前停留的时间只有一瞬——

少年后仰,背贴在马的脊梁,靶心箭尖练成一线,平日淡漠的眼瞬间如鹰隼般凌厉,带着慑人的倒钩。

  箭离了弦,便随他目光一齐向靶心掠去,如贯日白虹,精准狠戾的刺透了靶心。此时尾羽余音未尽,还在木板上铮铮嘶鸣着。

  “好,好啊。”

  露台上那白衣君王正端坐着,眼里尽是赞赏与喜爱。他笑,上前迎那刚从马上下来的白衣少年。

 “小齐箭法可是越来越好了。”   

  少年行礼,颈子上覆着一层薄汗。他垂首,腼腆地笑了起来。

  英姿飒爽,星眉朗目。

  泡泡咂咂嘴,回过神时正好对上男孩一对亮晶晶的笑眼。

 “好不好喝啊?” 

 “好喝。” 

  它听着男孩软绵绵的奶音,不知怎的便嗤笑出来。

  他有两个小齐,一个是铮铮铁骨的白衣将军,另一个却是温柔笨拙,懒倦而可爱的小男孩。

 像一只小狼和一只小笨熊。

  泡泡最近不太开心。

  随着它接触过的水源越来越多,齐之侃与蹇宾的故事对它而言便越来越完整。它开始了解心怀鬼胎的国师,开始了解蹇宾身后有多少猎食者觊觎的眼神,开始懂得齐之侃的处境是多么动荡危险。

 “小齐可一定要好好的。” 

  它总一人念叨着。

  男孩最近也不太开心。

  因为他心悦一个姑娘,却不知怎么去追。

  于是男孩便将这事讲给泡泡听,末了还低声下气的求泡泡给他点意见。谁知泡泡一听男孩喜欢上一个姑娘便翻了脸,语气冷得要冒冰碴子。

 “哼,小齐果然是长本事了。可既然这么有本事,又何必来向本王讨要意见。抱歉了,本王可没有这种经验。” 

  “你……你怎么这样嘛……”

  男孩心里本就郁结,莫名被泡泡怼了一通,更是气闷极了。

 “本王说错了吗?就小齐你这样子,活该那女子看不上你。” 

  泡泡正在气头上,恶言恶语刻薄的紧。没来由的嫉妒顺着鱼缸刺骨的凉水渗进它的神经中枢——虽然它也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那玩意儿。

  “你……你凶什么嘛!我不理你了!”

  男孩听不出泡泡言语里的弦外之音,只是单纯将之理解为恶讽与讥笑。他眼眶溜溜转着一点泪水,还吧嗒吧嗒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,努力不让它滚落下来。不示弱的一转头,便回屋里去了。

  泡泡也冷哼一声,将自己埋进水里。

  冷战。

  能干出如此幼稚事情的家伙不多,泡泡和男孩算两个。

  从那天起男孩不再没事就趴在鱼缸前傻笑,也不再早上跟泡泡甜甜地道早安。泡泡呢,也不会再有事没事就任性的喊男孩陪他玩闹,叫男孩穿新衣服给他看。

  嗯,但泡泡还是喜欢趴在缸壁上偷看男孩。

  两人就这么僵着,一副小孩子斗气的顽劣模样。

  直到某天。

  男孩回到家时的样子将泡泡吓到了。

  他不似往常那样笑嘻嘻的,纵使疲惫也弯着眉眼。此时的男孩看上去颓丧极了,一向亮晶晶的小鹿眼湮灭了光华,变得黯淡无神。细看去,眼底还卧着些红。

 “……”   

  他不言语,脚步有些踉跄。跌跌撞撞地将背包扔到一边,便歪坐在沙发上,阖上双目。

 泡泡悄悄探头去看,发现他眼睛下还留着些泪痕。唇抿着,小脸儿白得吓人,蜷缩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。

  “小齐……?”

  泡泡试着叫了一声,没人回应。

  

  男孩似乎是蜷着不舒服了,翻了个身,将前额埋进双膝中间。

  不知是不是泡泡的错觉,它仿佛听见男孩细细的啜泣声。

  “小齐……你理理本王啊。”  

  男孩好像怎么样都不舒服,不断换着蜷缩的姿势,抱着头辗转反侧。偶然抬起头时,泡泡才发现他小脸皱在一起,横七竖八的滚落着一行行眼泪。

  “我……”

   男孩哽咽着开口,奶音颤抖着,委屈的不得了。因为脑子里的东西乱作一团,讲出来的事也颠三倒四的,泡泡极努力的去听,才懂了个大概。

  

  简单来说,男孩被心悦的姑娘冷落了。

“你说我……我是不是超差劲的啊。”

  男孩哭得身子几乎打哆嗦,声音也更低沉了,奶里奶气的敲得人心底痒痒。说出的话却听得泡泡心里抽痛,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,干脆不开口,安静的任男孩去哭。

  哭够了,会好一点吧。

  啜泣声渐弱,男孩心里却依旧郁结。干脆趿着拖鞋跑到厨房,待回来时,泡泡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酒瓶。

  “小齐你不要这样……”

  它心疼,却无奈只能徒劳的喊男孩的名字。男孩泪光盈盈地转头去看了泡泡一眼,自嘲似的笑起来。

 “你会不会也是假的呢……?”   

  泡泡看着男孩一杯又一杯的自斟自饮,面上都浸满潮红。它不断告诉男孩少喝一点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
“小齐……本王以后不闹你了,别喝了好不好?”

“她不要小齐,本王永远都要小齐。之前都是本王的错,小齐要原谅本王好不好?” 

  它自顾自说着,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眸。男孩歪着头,正专注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。

  “你也想喝吗?”

 “我分给你就好啦。” 

  未等泡泡反应过来,便被淋头浇下了半瓶烈酒。

  那味道甜而酸涩,冰冷却滚烫,一直从喉腔灼烧至胸口。朦胧间泡泡扬起头,星子正卧在它头顶酣睡,月华丝毫不谙人间疾苦,肆意与漂浮的水蒸气共舞着。

  泡泡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,大约就是这个了。

  

 “太阳不见了,太阳不见了!”   

  皇宫内,两个白衣男人并肩而立。任人流拥挤冲刷,声嘶力竭的呼救喊叫,这两人却岿然不动。

  殿外,太阳正被吞噬着。它一寸寸没了光华,像被侵略者咀嚼,拆食入腹,最终彻底湮灭。白衣君王抿着唇,桃花眼里看不出喜怒。他侧目去看身边那人,欲言又止。

  齐之侃面容坚毅极了,就定定地立在那,不曾移动分毫。任他人怎么喊叫都没有反应,身侧的双拳默默握紧。

  “齐将军,快乞求上天还我们太阳。”

  “是啊,快乞求上天。”

  那些人声音凄厉黏腻,似索命的鬼魂哀怨刺耳。他到底是难以招架,便转头去找蹇宾的眼神,眸里罕见的露了些无措与慌张。

 “哼。”

  还是蹇宾先忍受不得了,他冷哼一声,不知是在生齐之侃还是众人的气,白袍一拂,便只留下了个离去的背影。

  这时的齐之侃才不再是那个鲜衣怒马,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,而是像极了笨拙的男孩。他不知是否应该去追他的王上,又被四周人谴责的叫喊弄得头脑发晕。便下意识侧过头去盯着他的王离去的方向,微微咬紧下唇。

  蹇宾没有看到,泡泡却看到了那个眼神。

  那眼神澄澈极了,是一汪可以直视潭底的泉水,流转着微微发潮的眼波。此时有些湿漉漉的,执着坚定地盯着蹇宾离去的方向,像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小奶狗,闪烁着无助又蕴着期望,看上去凄凉且可怜极了。

  那一刻,小狼也像一只柔软的小笨熊了。

 “小齐……” 

  泡泡从那眼神儿里回过神来时,男孩已经快要将酒喝干了。他在笑,却笑得像三月的山雨,是令人伤怀的易碎品。

  还有那与齐之侃如出一辙的眼神。

  “本王一直在呢。”

  

  泡泡叫男孩趴到鱼缸前来,悄悄透过玻璃鱼缸摹着他的眉眼。那孩子眼眶与鼻尖都挂着红,鼻翼抽动着,正歪着头看它。

 “小齐,过来。再近一点。”   

  男孩的唇几乎贴上了缸壁,乖顺地等着泡泡下一步命令。

  

  他看着泡泡向缸壁游来,身子靠在了自己的唇触碰的地方。

  “啾。”

  气泡嘬在玻璃缸上的声音清脆极了,蜻蜓点水似的一碰便软乎乎的弹开,留下一道细细的水痕。男孩怔愣着,被酒精浸满的头脑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个事件,身体却给出了最直接的回应——他的脸直接从两腮红到耳尖。

  

  泡泡也羞赧极了,整个把自己埋进了水里。男孩唇上的温度根本没有被薄薄的玻璃束缚,而是山呼海啸似的直接扑了过来,烧得它身子一阵滚烫,几乎要把鱼缸里的水煮沸了。

  “所以我们算是亲过了?”

  男孩又笑,却是畅快的笑了。不知从何时起,他眸里的光华又回来了,在圆滚滚的眼睛中明灭纵横,鼻尖也皱了起来。

 “小齐可有不满?”

  泡泡满意地看着他收回了那种令人心疼的眼神,开始打趣玩闹起来。便也不吝啬口舌,调侃他寒碜他,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。

  既然它无法保护囿于朝堂,身陷囹圄的那个齐之侃,那便尽全力,去让这个幼稚的小笨熊日日喜乐平安。

  至少,不要再露出那种令人心疼的眼神了。

  日子还要过。

  男孩终于走出了泥沼,不再纠结于心底的那点小执念。而泡泡呢,也越来越珍惜这个笨拙的小男孩,心甘情愿得日日被他黏着。

  至于冷战嘛……

  那是什么,不存在的!

  一人一泡如是说道。

 男孩要去旅行了。

 可他却并不开心,反倒是闷闷不乐的,没事儿就趴在鱼缸前唉声叹气。

 “小齐要出去玩,为什么还垂头丧气的呢?” 

  泡泡不理解。

 “诶……诶呀真是的!我出去了你怎么办嘛,一个人在家超可怕的欸!”   

  男孩直到憋不住了,才吐露了实话。

 “……一人在家有什么可怕的?”   

 “就……就超可怕的欸!你想想看啊,半夜黑漆漆的,有一个可怕的东西……从你床底……”

  “……那是因为小齐你胆小。”

  “什么嘛!”  

  最后吵架的结果是。

  男孩把泡泡装进瓶子里,偷偷带去旅行。

 这么傻的办法也难为他俩想得出来。

  实际上他们去的地方也并不远,不过是城外的一处景区罢了。

  下了车,潮湿的山风便诚挚地欢贺着远道而来的客。远处山势嵯峨,天穹被浸染了剔透的墨青色,如此水秀山青之景被烟雾缭绕,朦朦胧胧美得令人窒息。

  山麓淌着蜿蜒溪流,匍匐至野与天的交界。

  男孩便呆住了。

  “小齐,本王想去溪里。”

  “欸?”

  男孩回过神儿,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后拼命摇头。

 “你要是被冲跑了我去哪里捞你啊!” 

 “你尽管放便是了,本王自有办法不被水流卷走。”  

  “可是……”

  “小齐,听话。”

  泡泡确有些担忧,却敌不过与新水接触的欲望。它不觉间已被蹇宾与齐之侃二人的故事吸引,甚至变成了某一种痴恋。

  它却不知道,这并非好兆头。

  男孩总归是听话的,便捧起泡泡,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溪流中。

  清冽的泉水包裹上来,带来一阵刺骨的酸麻。泡泡闭眼,等待着画面的出现。

  “这套战甲,本王每日都在为你擦拭,从不令其蒙尘。”

  “王上,您不必如此。”

  大殿上,白衣君王长身玉立,难掩的悲戚从眼角漫上眉梢。他似乎想拍拍面前人的肩,却又迟疑了,将这份渴望埋进最深的眼底。

  齐之侃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,不卑不亢的行礼。两人的眼神间似有千言万语未道尽,却又心照不宣的缄默不言。

  “小齐心里,是不是对本王颇为失望?”

 “属下从未如此想过。”   

  在模糊的铜镜前更换战袍,泡泡已不是第一次看见了。可这次它却看得难受极了,心脏像被人撕扯蚕食一般剧痛。

  那两人的眼神依旧拉着糖丝儿,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蹇宾不断转头去掩饰已经红肿的眼角,而齐之侃则专注的看他,像是要把这人的模样烙印在心底。

  仿佛这次分离,便是一辈子。

  “末将自会保重。”

  玉杯温酒相碰,飞溅起细碎的液滴。执杯的二人无话,眼神却仿佛道尽了心底未尽之言。一饮而尽后,便只留下一个最单薄的背影。

  这二人一个锦衣华服,一个披坚执锐。一个踏上未知征途,一个被永远困死朝堂。

  

  这一别,会是永别吗?

  泡泡再回过神儿来时,已被男孩装回了瓶里。

  “幸好你没有被冲走,不然我可就找不到你了。”

  男孩心有余悸的拍拍瓶子,眉飞色舞地比划道。

“找不到……?”

 “本王的小齐是不是找不到了呢?”   

  那天回去后,泡泡沉默的时间变长了。

  它朝思暮想那个故事的结局,却又无比惧怕知晓。

  它贪恋与男孩相处的日子,贪恋男孩的唇与掌心的温度,他低沉却可爱的奶音,和笑起来弯弯的眼眉。

  不知为何,它总觉得若知晓了那个结局,它也会失去这一切。

  “小齐。”

  “嗯?”

  “本王想去看海。”

  他们的结局,配得上最恢宏的葬礼。

  海,与滚滚潮声。

  那是最磅礴又最深邃的世界,它孕育着,却也吞噬着无数微不足道的生命。它披上粼粼波光骗取孩童的喜爱,待他们俯身去采浪时,才发现那光不过是虚幻一场。

  大块的玉石拍在沙滩上,碎裂成白色的齑粉。海从不怜惜什么,它是如此广袤的存在,数百数千米的深度可以掩埋无数峥嵘岁月,与那些不知名的深海鱼骨一起葬入坟墓,也不会翻起一簇涟漪。

  

  男孩赤脚,走在细软的沙上,怀里是一个小小的泡泡。

  “小齐,将本王放进海里去吧。”

 “好,那你记得找回来,像上次一样。”   

  

  男孩的眸里有大海,有天光水色,有快要坠落的夕阳。他笑,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。

  可这次,泡泡没有应。

  只有真正接触海的那一刻,才明白自己的渺小。

  泡泡与那些翻涌的白沫汇合,眼前,耳边,身上尽是无际的碧蓝与翠绿,它们一瞬间占据每一个角落,与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海腥味一道,冲击着泡泡的感官。

  它看见了。

  它看见白衣君王揉碎指尖的信件,撕心裂肺的喊叫与眼泪一起喷薄而出。

  它看见大军压境,少年将军在谯楼睥睨一切,终于低下头,用一人之命换一城平安。

  它看见屈居人下的难堪,看见知晓命数的淡然。

  它看见两柄利刃出鞘,双双割开白皙的脖颈。殷红濡湿胸口的衣物,一直滚落到脚边汇聚成血海。

  它看见命局在那一刻卷走了两人存在的痕迹,正如这吞噬残阳的海。

  泡泡突然后悔了。

  它想回到男孩身边去。

  可这洪流是向前的。它拼命回头,也只能隔着水膜与浪潮,看到男孩一对模糊的笑眼。

“小齐!” 

  男孩却听不见。

-“啪”

-泡泡破了。

  ——the end.——

又写完了一篇,先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人,谢谢你们,鞠躬!

然后这篇其实本来是个摸鱼随笔,而且原来叫随笔两则,然而另一篇被PO鸽了……嗯,鱼没摸上来(x)

灵感来源的话其实本来是PO看的一个影片,里面有海的镜头,正好看到很多泡泡,就突然冒出了一个“popo和泡泡的梗”,觉得整个人都可爱炸了啊啊啊然后就写了。

鬼知道为什么我会给这么可爱的梗搞这么个鸟结尾啊日。

其实写的时候PO一直把海喻成蹇宾他们的命局,最后泡泡回到海里,也就等于蹇宾他们消失在命局里这样……所以BE……好吧还是我的错。

蹇易好吃诶其实)

最后还是tag的问题!最近圈里貌似一直在讨论双tag的问题,然后为了排雷,想了很久打了蹇齐EI,可能会有一点逆,抱歉惹。

这两天突然发现自己快百粉了超激动,谢谢各位捧场,po还很渣,还在进步!

以及私心想之后写文带SX全员玩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看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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